，光影里晃着两口黑漆棺椁，棺头寿字被雨水洇开红痕，像极了三年前萧竹溪出征时，她亲手为他点在眉心的朱砂

    桑桑...萧老太扶着拐杖踉跄上前，银簪子坠着的东珠在鬓边乱颤，你瞧这棺椁，原是给我这把老骨头备的...话音未落，已被鱼叶桑扶住。少女指尖触到老人腕间的孝绳——那是萧竹溪的讣报传来时，全府上下一同系上的，如今只剩她二人还戴着

    奶奶总爱说傻话鱼叶桑褪下湿伞，

    指尖抚过棺椁边缘的并蒂莲纹。这是她亲自画的样，本应刻在她与萧竹溪的婚床之上：阿溪走后，这世上能喊我桑桑的，只剩您了

    萧老太突然剧烈咳嗽，帕子掩住唇时，咳出的血点子溅在棺木上，像朵早开的红梅。溪儿临走前托梦给我，说他的剑还埋在梨花树下...他舍不得你啊...老人抓住鱼叶桑的手，掌心的老茧擦过她虎口的箭茧，那是萧竹溪教她射箭时磨出的印记

    鱼叶桑忽然笑了，笑声比檐角冰棱更清寒：阿溪若在，此刻该骑着踏雪乌骓，用银枪挑着姜国太子的首级来提亲吧她从袖中取出半块龙形玉佩，与棺内另一块严丝合缝：可现在，他的忠魂在燕昭太庙，头颅却在姜国城墙晒成白骨

    七日后，送嫁队伍碾过满地残红。鱼叶桑隔着喜帕，望见萧老太的马车拐过街角，车帘掀开一角，露出半片褪色的梨花绢帕——那是萧竹溪十六岁生辰时，她绣了整夜的礼物。她反手将府门钥匙塞进陆风掌心，铜钥匙上还带着体温：看好枝枝，别让她离开燕昭

    行至望乡坡时，风沙突然止了。漫山遍野的野梨花轰然盛开，雪白花瓣扑打在车帘上，像极了那年春日，萧竹溪在梨树下舞剑时，沾了满身的落英。鱼叶桑掀开帘子，看见树干上有道新刻的剑痕，深及木质——是惊鸿剑的弧度。她摸出怀中的玉佩，贴在刻痕上，触感竟与记忆中萧竹溪握剑的掌心纹路分毫不差

    姜国城门下，士兵的长戈在夕阳下映出冷光：燕昭的亡国公主，也配坐车为首的疤面士兵咧嘴一笑，缺了门牙的嘴里漏出风来，你家萧将军的脑袋，可在城墙上喂了五个月乌鸦！

    鱼叶桑猛然起身，凤冠上的九翚金翟振翅欲飞。她按住腰间玉佩，指尖触到内侧刻着的溪字——那是她趁萧竹溪熟睡时，用簪子刻下的：本宫乃燕昭长公主，今日嫁与姜国太子，尔等敢辱我朝忠烈，便是辱姜国未来国母！话音未落，城楼上弓弦声骤起

    放肆！

    黑马踏碎夕阳，金甲男子勒住缰绳，玄色披风扫过满地沙砾

    太子殿下她福身行礼，袖中滑落的帕子上，绣着的并蒂莲正被风沙渐渐掩埋

    安青珩翻身下马，眉心朱砂痣在暮色中如同一滴血。他伸手欲扶，却在触到她袖口时顿住——那上面绣着的，是萧竹溪生前最爱的玄色劲装纹样：桑桑他声音低哑

    太子慎言鱼叶桑抬眸，睫毛上沾着片梨花，她转身钻进马车，指尖紧紧攥住玉佩，直到刻痕嵌进掌心。车帘落下的刹那，她看见城墙上西北角的砖石缝里，隐约露出半截褪色的红丝带——那是萧竹溪出征前，她系在他枪头的

    马车轱辘声碾碎最后一缕天光时，鱼叶桑摸出藏在衣襟里的短刀。刀鞘上刻着见血封喉四字，是萧竹溪亲自为她打造的。她隔着车帘望向城墙，想象着那些砖石下，是否埋着她日思夜想的人

    阿溪她对着玉佩呵气，水汽在冰凉的玉石上凝成白雾：等我取下姜国太子的心脏，就用它来祭你的忠魂

    姜国礼仪有训，外邦贵女入城需满一年方可行聘。这余日里，太子安青珩的步辇总在酉时停驻使者府门前，檐角铜铃随穿堂风轻晃，惊飞廊下几羽白鸽——他又来瞧鱼叶桑了

    殿下……

    雕花楠木长椅上，鱼叶桑挣扎着要起身，月白广袖滑落半寸，腕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