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音未落,触到对方掌心的茧子,喉间便哽住了——那些磨破又结痂的伤痕,分明是徒步丈量山河的印记
枝枝却忽然抓住她的手腕,指甲几乎掐进苍白皮肤:公主在哪,枝枝便在哪。她眼底泛着血丝,若再赶枝枝,我便跳去那御花园的锦鲤池,让满池金鳞都替公主簪花!这混不吝的狠劲,倒像极了三年前替鱼叶桑顶下偷喝葡萄酒罪名时的模样
鱼叶桑眼眶一热,将人拽进暖阁。铜炉里的沉水香正暖,映得枝枝鬓角的霜色格外刺目——不过半年光阴,这丫头竟老了十岁似的。她取出燕昭带来的雪狐裘披在单薄肩上,指尖触到内衬里硬硬的夹层,展开竟是半块发霉的饼子,边角还留着牙印
三日后,太子府张灯结彩。鱼叶桑对着铜镜描眉,簪子却突然被碰掉——枝枝踉跄着撞开门,月白中衣碎成布条,肩头青肿得不成形状,腰间那道鞭痕尤其触目惊心,像条丑恶的赤练蛇盘在苍白肌肤上
公主......枝枝往地上一跪,发间掉出半片金叶子,正是前日她让暗卫塞给这丫头的盘缠,皇上说......说燕国来的猫儿,总得尝尝姜国的规矩......话音戛然而止,眼尾已渗出血珠
鱼叶桑觉得指尖发冷。她转身取出燕昭皇室的鎏金匕首,刀柄上昭武二字在烛火下泛着冷光。殿外突然传来骚动,安青珩的玄色锦袍掠过门槛,腰间玉佩还沾着夜露——他竟连夜从狩猎场策马赶回
桑桑......那双曾在沙场上杀人的手此刻微微发抖,想碰她又不敢:我已命人杖毙了那几个侍卫......
杖毙鱼叶桑忽然笑了,将匕首拍在案上,刃口震得烛火晃了晃,枝枝是燕昭陛下亲封的安远郡君,贵胄之身被辱,姜国该拿什么赔她转身时,袖口滑落半寸,露出腕间与萧竹溪成对的玉镯——那是三年前他从战场上捡的碎玉,磨了整月才成的环
安青珩喉头滚动。他想起母妃悬梁那日,也是这样的眼神——像冰库里冻着的剑,看着柔和,实则能剜人心血。殿外突然传来钟响,这是姜国皇帝摆驾的信号。鱼叶桑摸了摸鬓边的珍珠坠子,那是今早枝枝用最后力气替她戴上的,如今还带着体温
子时,梨花树下。鱼叶桑掀开酒坛封口,雪白的花瓣浮在琥珀色酒液上,恍惚还是三年前萧竹溪替她酿的那坛。安青珩从身后环住她,指尖蹭过她后腰的旧疤——那是替他挡箭留下的
明日过后,这天下都是你的他的呼吸混着酒气落在耳后,别再想那个姓萧的了......
话音突然被利刃切断。鱼叶桑握着匕首的手浸着血,却比平时稳当许多:阿珩可知道,萧将军临终前写的血书,最后一句是什么她贴近他耳畔,他说勿怪公主。匕首又深了半寸,可我怎么能不怪自己若不是我救了你......
安青珩突然笑了,笑得咳出血来:原来你早就知道......他按住她握刀的手,往心口又送了送,当年在乱葬岗,我装成伤兵骗他医者仁心,那傻子竟真的背我走了三里路......
鱼叶桑的泪砸在他衣襟上。远处传来更夫打更的梆子声,已是五更天。她抽出匕首,血珠滴在梨花上,像极了那年萧竹溪替她摘花时,指尖被刺扎破的模样
卯时三刻,大婚正典。鱼叶桑的凤冠上缀着九百九十颗东珠,压得脖颈发疼。安青珩替她系玉带时,指腹擦过她腰间的暗袋——那里装着燕昭的密令,第三道写着祭旗二字
一拜天地——
礼官的声音突然被炮竹声盖过。鱼叶桑抬头,只见漫天礼花中飞出无数纸鸢,每个鸢尾都系着燕昭的玄色令旗。安青珩的瞳孔骤缩,终于明白她为何坚持用姜国最好的硝石制礼花——那些炸开的不是彩纸,是燕昭铁骑的信号
二拜高堂——
她转身看向虚空,仿佛看见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