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能接触任何酸性物质!你知道她看见画框发霉会发疯的!
此刻她的声音还带着未褪的颤音,却比任何时候都清晰:你总以为自己在拯救世界,其实不过是在拿别人的安全赌你的自尊!你知不知道,万一出事,死的可能是陈小雨,是王浩,是你朝夕相处的同学!
钢笔在指间留下深深的压痕,我想起父亲失业后每天蹲在巷口抽烟的模样,烟头在暮色中明明灭灭,像他逐渐熄灭的希望。想起母亲化疗时说
别治了,省点钱给你上大学
的苍白笑脸,床头的樟木箱子静静躺着,里面装着她年轻时的素描本,每一页都夹着樟脑丸。苏棠的高跟鞋敲在地面上,绕到我身后时,我闻到她身上混着的薄荷烟味
——
明明上周在器材室,她还皱着眉说
最讨厌烟味,像腐烂的树叶。
追加预算需要走三次审批。
我盯着自己磨破的袖口,那里露出洗得发白的秋衣,德育处、总务处、校长室,每层审批至少三天。等批下来,距离校庆只剩七天,根本来不及定制幕布。
所以你就擅自修改合同
苏棠突然笑了,那笑容像冰面上的裂痕,从嘴角蔓延到眼底,方尚,你真以为自己是全班的救世主还是说......
她俯身凑近我耳畔,声音轻得只有我们能听见,却像根细针扎进耳膜,你害怕我发现你从班费里挪用了
200
块别以为我不知道,上周收的班费少了两张,而你母亲的住院费,刚好差
200
块。
血液冲上头顶的瞬间,我攥紧了桌角,指节发白。陈墨猛地站起来,椅子与地面摩擦发出刺耳声响:苏棠,适可而止!方尚妈妈还在医院,他每天打完点滴就来上课,你以为谁都像你一样不愁吃穿
我当然知道。
苏棠直起身子,从香奈儿手袋里抽出张支票,边缘还带着体温,这是两万块,以班费名义追加预算。
她指尖划过支票上的签名,不过方同学,下次再让我发现你用全班的安全换同情,我就把你的
善举
贴在公告栏,让全校看看,模范转学生是怎么偷班费的。
会议在尴尬的沉默中结束。我攥着被撕碎的合同躲进器材室,暮色从百叶窗的缝隙漏进来,在地上织成破碎的网。门被轻轻推开时,苏棠的剪影混着薄荷烟味涌进来,她指间的烟头明明灭灭,像悬在半空的泪,照亮了她眼中的水光。
我妈妈......
她突然开口,声音比平时低了八度,带着某种潮湿的哽咽,当年在美院带学生写生,有个学生打翻了松节油桶,火顺着画布烧到她身上。
她掀起校服袖口,小臂上蜿蜒的疤痕在暮色中泛着青白,像条沉睡的白蛇,全身
30%
烧伤,在
ICU
住了
47
天。从那以后,她看见任何易燃物都会抽搐,连看见打火机都会吐。
烟头烫到手指她也没躲,任火星掉在地板上,所以我看见聚酯纤维就会失控,不是针对你,是看见那三个字,就想起她在手术台上尖叫的样子,喊着
我的画!我的画!
我想起母亲病房里那幅被樟木箱封存的画,是她年轻时画的我,边角被火燎过,母亲说那是老家火灾时抢出来的唯一物件。苏棠突然把支票塞给我,手指在我掌心停顿了零点一秒:明天我陪你去医院,办特殊门诊,靶向药可以报销
70%。
她转身时,校服下摆扬起,露出后腰同样狰狞的疤痕,比小臂上的更长更扭曲,这是后妈泼的热汤,那年我七岁,她刚进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