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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章
月底报到。

    捣药杵当啷砸在石臼里。沈清如盯着信封上烫金的校徽,忽然想起三个月前的雪夜。当时省医疗队的张大夫举着听诊器感慨:小沈该去正经医学院深造,在这埋没了。

    帐篷外的篝火烧得噼啪响,林卫东正给昏迷的牧民换冰敷毛巾。他军装袖口卷到手肘,小臂肌肉随着动作起伏,那道贯穿伤疤像条蜈蚣趴在月光里。

    我不去。沈清如突然说。

    张大夫愣住:什么

    氯霉素的替代方案...她抓起药箱里风干的马齿苋,这个掺车前草熬汁,能解...

    话没说完就被林卫东拽出帐篷。寒星在头顶炸裂,他掌心滚烫,扣得她腕骨生疼:沈清如,别犯浑。

    此刻,柳絮落进三七粉里。沈清如拍开信封:你去找老支书说的

    林卫东拧开水壶灌了口枇杷叶茶,喉结上的旧疤微微鼓动:李红梅的举报材料递到县革委会了,说你父亲是...

    我知道。沈清如突然笑了。她撩起左腕,银铃铛里掉出枚三棱针,当年他们用这把手术刀,剖开我母亲肚子找发报机。

    林卫东的瞳孔猛地收缩。他见过那个伤疤——在沈清如脐下三寸,暗红色的肉痂盘成问号。

    马厩传来母狼的呜咽。今春它又产崽了,沈清如接生的。

    谷雨这天的问诊格外漫长。沈清如正给哭闹的娃子扎四缝穴,忽听得仓库那边炸开喧哗。

    血!好多血!知青小赵瘫坐在铡草机旁,裤管渗着暗红。

    林卫东半个身子卡在齿轮间,左手死死攥着截断绳。铡草刀悬在他头顶三寸,被一根铁钎别住。

    别动!沈清如扑过去摸颈动脉。血腥味里混着柴油味,他右腿扭曲成诡异角度,白骨刺破裤管。

    卫生所门板拆下来当担架。沈清如压住股动脉,纱布瞬间浸透。准备缝合包!她声音劈了叉,还有生石灰!

    李红梅抱着胳膊冷笑:赤脚医生治治头疼脑热还行,这种伤...

    闭嘴!沈清如一针扎在小赵虎口,去烧十壶开水!你,拆门框当夹板!你,找车胎做止血带!

    手术台是两张拼起来的课桌。煤油灯悬在头顶摇晃,沈清如额头的汗滴进林卫东伤口。麻醉散是现调的,乌头碱剂量多一分就能要命。

    清...如...林卫东忽然睁眼,瞳孔散得像蒙了雾,抽屉里...有...

    省点力气。沈清如咬断羊肠线,你腿骨碎了八处,我得刮腐肉。

    手术刀切下去时,他浑身肌肉绷成铁板。沈清如忽然哼起苏州评弹,那是母亲哄她喝药时常唱的。腕间银铃铛跟着轻颤,盖过刮骨声。

    林卫东在第七天夜里发烧。沈清如守着炕头换冰袋,发现他枕下压着本《赤脚医生手册》,书页间夹着朵干枯的雪莲。

    ...清...清如...他忽然抓住她手腕,力道大得像要捏碎骨头,跑...快跑...

    沈清如僵在原地。林卫东锁骨处的旧伤疤泛着紫,那是枪伤——她早该认出来的。五年前医学院武斗,有个解放军替她挡过流弹。

    记忆呼啸着撞进胸腔。那天她攥着止血钳哭喊,血泊里的男人用东北话说:丫头片子...别碰枪...

    煤油灯啪地爆了个灯花。林卫东眼皮颤动,手渐渐松了:马齿苋...拌苦荞...

    沈清如忽然扯开他衣襟。旧伤叠着新伤,心口处有道月牙形灼痕——正是她当年慌乱中烙上的止血铁片。

    窗外惊雷炸响,暴雨倾盆而下。沈清如的泪砸在那道疤上,溅起细小尘埃。林卫东在昏沉中抬手,指腹抹过她眼尾:...哭啥...又没死透...

    林卫东能拄拐那天,哈尔滨又来催了。这次附了张照片:医学院的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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