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衣柜门被拉开时,带着洗衣液清香的衣物簌簌轻响。她的白大褂与他的深色西装并排悬挂,连叠衣服的折痕都保持着多年的默契。可如今,那些熨烫整齐的衬衫袖口再也沾不到她亲手泡的醒酒茶,抽屉里的胃药也落了灰——自从他开始频繁应酬,就再也没说过胃疼两个字。
橘猫从沙发底下钻出来,蹭着她的裤脚发出呜咽。林映纯蹲下身,摸到它脖颈处的铃铛——那是谢落晨特意挑的,说这样就能随时知道猫咪在哪里。以后要好好吃饭。她声音发涩,眼眶终于滚烫。
行李箱拉杆被重重按下,滚轮碾过地板的声响在寂静的房间格外刺耳。林映纯将钥匙放在玄关柜上,金属碰撞声惊飞了窗外的麻雀。最后看一眼这个倾注了无数心血的家,她反手关上了门。楼道感应灯一盏接一盏熄灭,就像那些被时光碾碎的温柔期许。当电梯门再次敞开,晨光扑面而来,她昂首踏入崭新的天地——这一次,只为自己而活。
林映纯抵达
B
市的云栖镇时,青石板路上还凝着晨露。粉墙黛瓦间飘来豆浆油条的香气,卫生院门口的老槐树下,几个阿婆正坐在竹椅上择菜。她拖着行李箱穿过挂着杏林春暖匾额的门廊,消毒水混着草药香扑面而来,值班室的木桌上,搪瓷缸里的茉莉花茶还冒着热气。
次日清晨,被此起彼伏的鸡啼唤醒。她换上洗得发白的工作服,跟着老院长查房。推开病房门,张阿伯正举着孙女寄来的智能手机犯愁:林医生,视频咋又黑了她蹲在床边耐心调试,忽然听见走廊传来孩子的哭声——是村尾李婶抱着发烧的女儿赶来,衣摆还沾着稻田里的泥。
日子在问诊、抓药、随访中流淌。林映纯学会了用吴侬软语哄哭闹的患儿,跟着老药工辨认晾晒的中草药。某个雨夜,独居的陈阿婆突发心绞痛,她背起急救箱就往村子深处跑。泥泞的田埂上,手电筒的光晕在雨幕中摇晃,她忽然想起谢落晨总抱怨她手机里存着太多患者号码,却不知此刻这些号码连着的,是活生生的生命。
三个月后的清晨,卫生院门口的石狮子旁停了辆锃亮的轿车。谢落晨握着保温杯的手微微发抖,西装裤脚沾着从市区赶来时溅上的泥点。透过诊室的玻璃窗,他看见林映纯正给扎羊角辫的小女孩贴退烧贴,嘴角噙着温柔的笑,就像他们刚恋爱时,她给他包扎伤口的模样。
谢先生,这里只看诊病患。林映纯头也不抬地整理着病历。
谢落晨喉结滚动,将保温杯轻轻推过桌面:是绿豆汤,你以前说夏天喝……话音未落,门外传来急促的脚步声,送水工在搬运药品时不慎划伤了手臂。林映纯立刻起身取来碘伏,余光瞥见谢落晨默默戴上橡胶手套,利落地帮忙按住伤者的手臂。
林映纯握着碘伏棉签的手顿了顿,目光落在谢落晨坚定按住伤者手臂的指节上。从前他连手指划破都要喊疼,非得等她吹着伤口贴上创可贴,此刻却稳稳扶住不停挣扎的送水工,任由对方疼得攥红了他的手腕。
放轻松,很快就好。谢落晨的声音带着安抚的颤音,这让林映纯想起无数个加班的深夜,她守在急诊室给病人缝合伤口时,手机那头传来的永远是他不耐烦的别打扰我工作。而此刻,他正学着她从前的样子,用拇指轻轻摩挲伤者手背,语调比窗外的晨风还轻柔。
消毒棉擦过伤口的瞬间,送水工疼得闷哼一声。谢落晨本能地将对方往自己怀里带了带,这个动作像根细针,精准刺进林映纯心里最柔软的角落。她忽然想起去年冬夜,他发烧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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度,却嫌她递来的温水太烫,转身把脸埋进枕头里。那时她守在床边整夜未眠,换来的不过是他第二天清早匆匆出门的背影。
好了。林映纯贴上创可贴,语气平淡得像在说医嘱。谢落晨松开手时,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