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单,上面有几个名字被朱红的笔触,狠狠地划掉了!其中一个名字,只剩下半个模糊的嗣字…
联想到戊戌年喋血菜市口的六君子之首,想到他的那句题壁诗我自横刀向天笑,去留肝胆两昆仑…
就在这时,库房深处黑暗的角落,传来咔嚓一声轻响,像是枯枝被踩断!
谁!陆九霄猛地拔刀转身,灯笼光瞬间扫向声音来源。
黑暗中,只看到一道模糊的人影一闪而逝,迅速消失在断墙之后。
空气中,只留下一股淡淡的、昂贵的龙涎香的气味。
调查至此,金毓敏终于撕下了最后的伪装。
他不再通过王大人或手下传话,而是直接派人请陆九霄到九门提督衙门一叙。
提督衙门的签押房内,炭火烧得极旺。
金毓敏身着四品云雁补服,端坐主位,慢条斯理地品着茶,姿态优雅,眼神却冰冷如毒蛇。
陆捕头,近日辛苦了。金毓敏放下茶盏,声音平淡无波,只是,这查案的方向,似乎越走越偏,越挖越深了深到…连十几年前的陈年旧账,都要翻出来晒一晒
陆九霄站得笔直,不卑不亢:职责所在,凡涉命案线索,无论新旧,卑职不敢不查。
好一个职责所在!金毓敏轻笑一声,眼中寒光一闪,只是,陆捕头可曾想过,有些旧账,它之所以是旧账,就是因为它翻不得!一翻,尘土飞扬,呛到的可不止一两个人。家父金振彪,戊戌年于神机营翼长任上,为国尽忠,宵衣旰食,最终积劳成疾,英年早逝。如今竟被些宵小之辈,拿着些不知从哪个犄角旮旯翻出来的破烂账目,妄加揣测,污其清名!这让本官,身为人子,情何以堪
他的话语逐渐凌厉,带着赤裸裸的威胁,陆捕头是聪明人,应该明白,有些线,踩过了,就回不了头了。这京师的天,它塌不下来,但砸死个把不懂规矩的…还是轻而易举的。
这番话语软硬兼施,杀机毕露。
金毓敏明确警告陆九霄:再查戊戌旧事,尤其是牵扯到他父亲金振彪,后果自负!
走出提督衙门那扇沉重的朱漆大门,寒风扑面。
陆九霄感到的不是恐惧,而是一种冰冷的愤怒和无力。
金毓敏越是如此强硬地威胁,越是证明那些破烂账目戳中了要害!
回到顺天府签押房,第三封匿名信已经静静地躺在他的案头。
信封里只有一张小小的纸条,上面用鲜血写着两个触目惊心的字:
储秀宫甲字库,真相在此。
而在纸条的背面边缘,沾着几点微小的、不起眼的黑色粉末。
老周捻起一点,凑到鼻尖嗅了嗅,又用指尖搓了搓,脸色凝重:
是硝石粉。神机营旧库里,到处都是这个味道。
储秀宫!
甲字库!
太后的私库!
金毓敏的威胁犹在耳边,幽影的指引却指向了紫禁城的深处。
那三百枚消失的雷汞引信,最终的归宿,难道就在那重重宫禁之内
这早已不是一桩简单的连环凶杀案,而是一场牵扯到戊戌血债、军火走私、宫廷隐秘的惊天风暴!
陆九霄望着窗外暮色沉沉的紫禁城方向,巨大的阴影如同蛰伏的巨兽。
他手中那张染血的纸条,重逾千斤。
金毓敏在提督衙门签押房内赤裸裸的威胁,像冰冷的铁箍勒紧了陆九霄的咽喉。
那染血的纸条——储秀宫甲字库,真相在此——和硝石粉的气息,却如同在绝境中点燃的一簇幽火,灼烧着他的理智。
储秀宫!太后的私库!
这已远超顺天府捕头的权限,甚至触碰到了帝国权力最森严的禁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