稿纸被拍在桌面上，惊飞了砚台上的几点墨渍，客户要的是能让人流连忘返的视觉冲击，不是这种学生作业般的平庸之作。

    上午十点的阳光斜切过办公区，林小夏蹲在茶水间接热水，听见隔间里传来压低的议论声。

    看见小夏改的第三版了吗简直像把调色盘扣在画布上。

    同事

    A

    张莉的声音混着咖啡机的轰鸣，王经理说得对，名校毕业又怎样，设计这行靠的是灵气，不是死读书。

    听说她昨晚又加班到凌晨

    另一个声音带着笑意，新人总想证明自己，可惜啊，有些人天生就没有开窍的命。

    纸杯在掌心被捏出褶皱，热水溅在手背上烫出红痕，林小夏却感觉不到疼痛。她想起上周在学校毕业设计展上，自己的作品被导师赞为

    光影与情感的完美共振，而此刻，那些曾经让她骄傲的设计理念，在王经理的办公室里碎成了满地玻璃渣。

    回到工位时，电脑屏幕上弹出苏晴的消息：要不要中午一起吃饭带你去吃你最爱的鳗鱼饭～

    她盯着对话框发了会儿呆，最终回复：不了，还有设计稿要改。

    指尖悬在键盘上犹豫许久，又补了一句：如果我被开除了怎么办

    下午三点，暴雨突然砸在玻璃幕墙上，整个办公区陷入青灰色的昏暗。林小夏盯着屏幕上反复调整的光影图层，突然发现雨水在窗玻璃上流淌的轨迹，竟与她昨夜在笔记本上画的草图惊人相似。

    她猛地翻开随身携带的牛皮本，里面贴满了入职以来的设计废稿，每一页都用红笔标注着王经理的批注：缺乏故事感光影层次混乱商业价值不足。指尖划过某页角落的涂鸦

    ——

    那是她第一天上班时，在咖啡厅画的晨光剪影，旁边写着

    用光线讲述城市的呼吸。

    或许，我该回到最初的想法。

    她喃喃自语，重新打开素材库，将清晨地铁口上班族的剪影、傍晚写字楼玻璃上的夕阳碎金、深夜便利店的暖黄灯光逐一导入画布。当暴雨在窗外织成水幕时，她笔下的模特正站在由城市光影编织的隧道中，衣摆上的褶皱里藏着无数个微小的建筑轮廓。

    小夏，下班了还不走

    同事

    A

    的声音从身后传来，带着不加掩饰的惊讶，王经理刚才说，再改不好就不用来了。

    下午五点五十分，夕阳把王经理的办公室染成琥珀色。林小夏第

    N

    次站在那扇胡桃木门前，掌心的汗渍在门把手上留下淡淡的印记。

    这是最终版。

    她深吸一口气，将稿纸推过桌面，尝试用城市

    24

    小时的光影变化作为背景，模特的姿态呼应品牌‘跨越昼夜’的理念，细节处融入了地铁轨道、霓虹灯带和梧桐叶的投影。

    王经理的手指在稿纸上停顿了三秒

    ——

    这是她入职以来，对方审视设计稿最久的一次。窗外的雨声渐歇，远处传来地铁进站的蜂鸣声，终于，经理摘下眼镜，用纸巾擦拭鼻梁：比上次好，但离‘惊艳’还有距离。

    林小夏的心脏猛地坠入谷底，直到听见下一句：不过，客户急着要初稿，这次先过了。

    她几乎要怀疑自己听错了，直到看见王经理在审批单上签下名字，墨迹未干的

    同意

    二字在夕阳下泛着微光。

    别得意。

    王经理突然开口，语气里带着某种复杂的情绪，设计这行，光靠努力不够，得学会站在客户的钱包角度思考。

    晚上九点，苏晴拎着保温桶闯进出租屋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