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那些白露横江的铅字突然长出细小的绒毛,像雏鸟蹭过我的指关节。等我回过神来,文言文注释栏里爬满了一模一样的缩写——Y.W,像两尾在砚台里游动的锦鲤。
暴雨那天我投丢了二十七个三分球。其实从第十五个开始,小腿就在打颤,可我不敢停下。湿透的校服黏在后背,反而成了铠甲。直到你撞上荣誉墙的闷响传来,我才落荒而逃,第二天却在课桌里发现包带着体温的纸巾。现在那枚考拉图案的包装纸,正躺在我物理书夹层里,边缘已经磨出了毛边。
最隐秘的罪证藏在储物柜深处。所有印着你名字的奖状复印件,都被我裁剪成掌心大小。有张被食堂番茄汁染红的,成了特殊的纪念品——那天你坐在斜后方第三桌,马尾辫随着喝汤的动作摇晃,让我把姚薇的薇字描成了波浪线。
此刻梧桐叶正在头顶沙沙作响。你转身时发梢扬起的气流里,混着茉莉香和油墨味道,与三年前那叠飞散的试卷微妙重合。我数到第十七个光斑跳上你的白球鞋,突然发现校服口袋里的银杏叶不知何时探出了头。叶脉间那些用放大镜才能看清的数字,原来早被雨水泡成了你的学号。
掌心的汗把校服裤线攥出咸涩的褶皱,我却听见纸飞机穿越三年的风声。当你说要拍毕业照了的时候,荣誉墙上我们的影子正在完成某种奇妙的拼图——你领口的银杏别针卡进我丢失的第二颗纽扣,像齿轮终于找到命定的咬合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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姚薇发现从最远到最近只需要一次回眸
番外2:姚薇发现从最远到最近只需要一次回眸
我习惯用数字丈量世界。
晨读时日光偏移的角度,月考卷面分的容错率,甚至课间操转身的精确弧度。可当你在走廊捡起我飞散的试卷时,我突然发现心跳是无法开根号的无理数——它卡在第三根肋骨与胸骨柄交界处,像实验室里那台老旧的离心机,把逻辑与秩序甩出试管。
那天下雨我站在荣誉墙前,看着玻璃倒影里浑身湿透的你。你投球的弧线比我解开的任何抛物线都优美,水珠沿着下颌滚落的轨迹,让我想起昨天刚复习的斜抛运动。当篮球穿过雨帘发出唰的摩擦声时,我竟荒唐地计算起声波传递到耳膜的速度,仿佛这样就能稀释耳垂发烫的灼烧感。
图书馆的银杏书签是道超纲题。第一片出现在我读完《飞鸟集》的午后,叶脉间残留的铅笔印像某种密码。后来我在《天体物理导论》里找到第七片时,终于忍不住用游标卡尺测量叶柄切割面的倾斜角——37.5度,恰好是北纬32°冬至日的正午太阳高度。这个发现让我在实验记录本上画了整页的三角函数,却被王老师误认为在研究日晷原理。
你永远不会知道,我偷偷给每片叶子建立了三维坐标系。第九片的锯齿边缘与篮球场三分线弧度吻合,第十二片的虫蛀小孔分布竟对应着上周月考选择题答案。最过分的是夹在《时间简史》里那片,背面用显微字体写着哈勃常数与心动频率呈负相关,逼得我连夜重算了一遍红移数据。
那些纸飞机是危险的变量。第一次捡到画着流泪宇航员的皱纸团时,我在办公室门口徘徊了十七分钟。指尖摩挲过草稿纸的纤维走向,突然意识到所有墨迹凹陷都集中在Y轴右侧——你惯用左手,解题时会把草稿纸旋转37度。这个发现让我在随堂测验走了神,最后一道电磁学大题漏掉了洛伦兹力。
我开始在错题本边缘画极小的心电图。当你在球场跃起扣篮时,波峰会攀升到坐标纸第七格;若是阴雨天你没出现在早餐铺,谷底便贴着页脚裁切线。三月质检前夜,我惊恐地发现这些波动曲线竟与你的投篮命中率曲线拟合,标准差小到可以忽略不计。
储物柜里的考拉纸巾是个意外。那天你转身跑开时扬起的雨水,有几滴溅在我新买的帆布鞋上。后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