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敲响三更。暗巷石壁上缓缓浮现磷光纹路——三颗带血的铁刺竟拼出北镇抚司后厨的方位图。他忽然想起沈七咽气前划在掌心的三个血点,在月光下竟与雷振火药灼伤的疤痕形状别无二致。
陆大人夜游呢蓝袍太监从阴影里闪出,手中提着的六角宫灯映亮腰间牙牌。陆九的绣春刀堪堪停在那人喉前半寸,刀刃上映出张布满烫疤的脸——是御药房专司试药的哑仆阿丑。
阿丑突然抓住刀刃在掌心划出血口,蘸着血在宫灯纱罩上画出扭曲符号。陆九瞳孔骤缩,那符号与药婆临死前画的蛊师标记完全镜像对称。阿丑的喉头发出咯咯怪响,突然从舌底翻出片金箔,上面用蜂蜡粘着半粒雪蟾丸。
子时的打更声从巷口掠过。阿丑的宫灯倏然熄灭,陆九再睁眼时,手中只剩半截烧焦的灯穗,上面沾着靛蓝色丝线——与沈七暗袋里露出的线头经纬相同。
诏狱地火房飘出焦肉味时,雷振正在熔铁炉前烤山芋。陆九把冷掉的雄黄酒泼在炉膛里,窜起的青烟中浮现出细密的南疆文字。
老雷,三年前大同府军械库爆炸案,陆九用火钳拨弄炭灰,你救火时留下的烧伤在左臂还是右臂
雷振的山芋皮裂开道焦痕:陆小旗该去查曹太监的暖轿。他突然扯开衣襟,心口处碗口大的伤疤狰狞如蜈蚣,当年那场火里,有人用西域火油改了火药配比...
熔炉突然爆出火星。陆九的刀尖挑起块未燃尽的硫磺渣,在青砖上写出火药配比式。雷振的瞳孔突然收缩——那些数字与沈七血书草纸上的墨圈数量完全吻合。
急促的脚步声从甬道传来。陆九转身刹那,雷振突然把烧红的铁钎捅进自己伤疤,皮肉焦糊味中飘出句耳语:鬼市亥时开,找脸上有火麻子的货郎...
陆九踩着打翻的雄黄酒踏入鬼市时,怀中的黄铜酒壶突然发烫。戴着傩面的商贩们同时转头,青石板路在月光下泛起涟漪,竟变成诏狱地牢的格局。
客官寻药还是寻仇火麻子货郎的独轮车上摆满琉璃瓶,每只瓶里都泡着截断指。陆九注意到有截小指多生一节骨节——与刑部公文记载的陈五特征一致。
货郎突然敲响车辕上的铜铃,陆九袖中的铁蒺藜开始共振。当第七声铃响,最内侧的琉璃瓶突然炸裂,泡得发白的断指竟蠕动着拼成个東字。
小心身后!卖卦盲婆的竹杖横扫过来。陆九旋身避过的暗器扎进卦摊,竟是三枚东厂专用的梅花镖。盲婆的卦筒里哗啦啦掉出蓍草,排成锦衣卫的鹰隼纹样。
陆九再抬头时,整条鬼市空无一人,独轮车上留着滩腥臭黏液。他踩到块松动的青石板,底下暗格里躺着本泛黄的《南诏蛊术考》,其中一页被血渍浸透:尸香蛊,以雄黄为引,可令死者舌根复生...
五更天的梆子惊醒屋檐野猫时,陆九蹲在御药房梁上啃凉透的驴肉火烧。曹吉祥的暖轿停在丹炉院,八个轿夫后颈都有新鲜针孔。当老太监捧着玉匣钻进密室时,陆九嗅到风中飘来的桂花香——混着诏狱尸胶特有的酸腐味。
密室里传出瓷器碎裂声。陆九倒挂在檐角,透过气窗看见曹吉祥正往浴桶倒青黑色药汁。老太监褪下蟒袍的瞬间,陆九险些从梁上栽下——曹吉祥后背布满溃烂的孔洞,每个孔洞里都蠕动着米粒大小的白虫。
看够了吗曹吉祥突然朝气窗掷出玉匣。陆九凌空翻身接住的刹那,匣中窜出条双头蜈蚣,毒牙在黄铜酒壶上磕出火星。曹吉祥的笑声裹着咳血声传来:告诉太子,他的桂花糕该换馅了...
陆九落地时踩到块软物,拾起发现是半块宫制枣泥酥。酥皮内侧的油纸上,印着雷振的私章纹样。
陆九捏碎枣泥酥的瞬间,御药房的铜铃突然同时炸响。曹吉祥浴桶里的药汁翻涌如沸,那些白虫在蒸汽中爆裂成血雾,竟在空中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