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些有迹可循的温柔,原是回忆撒的谎——命运早把齿轮悄悄扭转,让心动错认成月光,却在时光深处,埋下重逢的伏笔。
夜风卷着桂花香灌进走廊。
程俞淮忽然笑了,笑声里带着破碎的颤音:其实那天在画室,我本来想......
想什么她听见自己的声音在发抖。
远处传来熄灯铃,他站起身,单杠在身后投下交叉的影子,像道永远跨不过去的栏。少年揉乱头发,喉结滚动着咽下后半句:没什么。该回去了,你怕黑。
我亲爱的妮妮,我好想你。
月光把两人的影子拉得老长。
经过操场时,程俞淮忽然停步,从卫衣口袋里摸出颗水果糖塞进她手里:味,新出的。糖纸在夜风里哗啦作响,她看见他耳尖红得比糖纸更艳,却在她抬头时迅速转身。
糖块在舌尖化出酸甜的水,混着松节油的苦。赵媛望着他被路灯拉长的背影,想起美术教室那幅未完成的画——她的影子被涂成深蓝色,而他的影子,正用指尖轻轻触碰她发梢的珍珠。
松节油的味道飘荡,忽然明白有些东西越洗越清晰,比如画布里未干的蓝,比如他瞳孔里晃动的自己。
程俞淮,我喜欢你。
夜风突然静止,连桂花瓣都悬在半空。
程俞淮的背影猛地僵住,卫衣绳带在风里晃出细小的弧度。赵媛听见自己剧烈的心跳声,像当年地震时教室吊扇摇晃的响动。糖纸还捏在掌心,香气混着松节油,在喉间酿成酸涩的酒。
他缓缓转身,路灯在睫毛投下颤动的影,泪痣被月光浸得发亮。你知道我是谁吗他的声音轻得像怕惊碎什么,不是季礼,不是……
是小淮哥。赵媛往前走一步,运动鞋碾过落叶发出脆响,是十二岁替我挡篮球的小淮哥,是出国前塞给我糖的小淮哥,是画室里画我背影的小淮哥。她举起掌心的糖纸,上面还留着他当年用铅笔写的生日快乐,虽被雨水洇开却依然清晰,这些我都想起来了。
少年突然跌坐在单杠下,双手捂住脸。
赵媛看见他后颈碎发在夜风里抖得厉害,像暴雨前的麻雀。远处传来宿管阿姨的手电筒光束,她却在他身边坐下,任月光把两人影子叠成完整的圆。那年火灾……她指尖触到他锁骨下方的烫伤,你背我跑了三条街,消防车来的时候,你的白衬衫都染红了。
别说了。程俞淮突然抓住她的手腕,却又像碰到火般松开,你那时才十四岁,浑身是血地喊我名字,我却连救护车都叫不起……他喉咙动了动,后来我爸把我拽上飞机,我把珍珠耳坠塞给季礼,求他替我……
所以你就躲在画室画我
赵媛抽出被他攥皱的糖纸,用松节油洗笔的时候,是不是也在洗回忆
少年猛地抬头,眼里有水光在晃。她看见自己倒映在他瞳孔里,比画布里的更清晰——原来他从未走远,只是藏在离她最近的暗处,用画笔一遍遍地触碰思念。
他从卫衣里扯出根红绳,末端坠着半枚珍珠,正是她故意扯掉的那枚,车祸后,他们说你记不住我了,叫我不要来打扰你的生活,说你现在很好,有了……
赵媛突然握住他的手,把自己那半枚珍珠按上去。两半碎片严丝合缝,在月光下拼成完整的圆。现在我想起来了。她听见自己的声音前所未有的坚定,不过是回忆在作祟,你一直在我心里。我一直喜欢的是你啊。
程俞淮的呼吸骤然变烫,近在咫尺的睫毛扫过她鼻尖。
远处传来田木槿的呼喊,夹杂着宿管阿姨的哨声。少年忽然笑了,笑得肩膀发颤,却又伸手替她理好被风吹乱的刘海:明天早自习,要不要一起去看画室的日出他指腹擦过她无名指的旧疤,我新买了钛白颜料,能调出你舞衣那种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