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唢呐声骤然转为丧乐,十八盏灯笼化作纸轿将我围困。
轿帘后探出九个苏绾的手,每只手都握着带血的绣花针。
轿顶铜镜映出真相——十年前我匿名资助的善款,早已被她父亲掺入‘逆生咒’,企图用我的福报续她血癌的命。
但你签收了囍盒……护工腐烂的喉管里挤出笑音,每逢七月初七,你的寿元就会替她补全最后一魄。
我抓起铁匣砸向铜镜,碎片中浮现苏绾临终前的记忆:她颤抖着将我的汇款单与囍盒剪报贴在一起。
用血写下七日后,锈匣自会噬主。而此刻我心口青痕已连成并蒂莲纹,与镜中新娘的嫁衣刺绣一模一样。
当第七根针刺入镜中人的刹那,所有灯笼同时炸裂。
现实中的我心口传来剧痛,低头却见绣花针正从体内缓缓穿出,针尾系着的头发竟是苏绾化疗时掉落的。
消防通道涌出九口朱漆棺材,棺盖上刻着‘1997-2023年血癌患者名单’——而苏绾的名字,正排在第十位。
手机突然响起苏绾录音:当你听到这段留言时,我已经把我们命盘刻在同根针上。
七月初七子时,囍盒会让你替我成为祭品,但这次……换我焚尽噬爱之书。
电梯井深处传来唢呐声,十年前的我正抱着铁匣拾级而上。
他校服口袋里的匿名信渐渐模糊,最终变成我此刻手中的《血癌治疗账本》。
而镜中新娘突然抬头,她的脸——是二十六年前本该死于古董邪术反噬的苏绾母亲。
四、时漏烬歌
我蜷在旧货市场霉湿的墙角,指尖突然刺痛——摊主枯枝般的手递来的铜怀表正渗出暗红锈迹,仿佛被活人血浸透的年轮。
表盖内侧的鎏金牡丹纹里,半枚带牙印的铜钱像一枚未愈的痂。
摊主喉间滚出的砂纸低笑,让我想起祖母临终前攥紧我手腕时指甲的力度。
客官,您祖上的债该还了。
表盖弹开的刹那,泛黄照片里的旗袍女子突然眨眼,腕间翡翠镯与我腕间那枚传家宝严丝合缝。
如同两截被时光劈开的魂魄终于合拢。
巷尾古钟第七声闷响时,怀表齿轮间涌出的不是机油,而是粘稠的黑血,裹着碎骨与铜锈,在青石板上蚀出蛛网状的裂痕。
我冲进当铺,掌柜用银镊子夹出表芯里的东西——一缕缠着碎骨的头发,骨节上刻着‘民国廿三年·李氏长女’。
他指节发白地按住表盘,说出的却不是符咒而是血色真相:
子时别让月光照表盘,尤其是……您腕间那镯子沾了血的地方。
午夜公寓的电闸骤停时,枕下怀表发出齿轮绞肉的声响。
我摸黑点烟,火光照亮表盘——穿寿衣的老妪正隔着玻璃与我对视,她腕间翡翠镯与我腕间那枚烫出相同的蛛网血纹。
窗外传来高跟鞋叩击青石板的脆响,与照片背景里‘李家当铺’的匾额回音重叠,仿佛无数个时空的脚步声正踏着我的脊骨逼近。
梳妆镜炸裂的瞬间,悬浮的碎玻璃映出七具旗袍女尸:穿大红嫁衣的脖颈勒着怀表链。
穿素白丧服的胸口插着铜钱剑,穿黛蓝缎袄的腕骨缠着生锈的秤杆。
她们耳垂的牙印与照片里的旗袍女如出一辙,而腕间翡翠镯的碎屑正从我腕间血肉里渗出,如同无数条翡翠蛇在皮下蠕动。
当第八道高跟鞋声停在门前时,月光在墙面投出八道旗袍影子。
我冲向阳台,却见七个穿月白旗袍的女人正抬着朱漆棺材从楼顶垂落,棺盖上阴刻的阴阳鱼图案与怀表内层的暗纹完全一致。
最年长的轿夫转过溃烂的脸,赫然是照片里冲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