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管事娘子吧只是…怎么走到这内院女眷席上来了莫不是走岔了道儿她身边的丫鬟也跟着嗤嗤低笑起来。
那些目光更肆无忌惮了,带着赤裸裸的嘲弄和轻蔑。阿芜感觉自己像被剥光了衣服,扔在闹市中央供人评头论足。她甚至能清晰地听到自己心脏在胸腔里沉重而急促的跳动声,咚咚咚,震得耳膜发疼。她想转身逃离,逃离这些令人窒息的目光和笑声,双脚却像被钉在了原地。她只能把头埋得更低,几乎要埋进胸口,盯着自己那双在光滑地砖上显得格外突兀的布鞋鞋尖,仿佛那里是唯一安全的角落。
就在这时,一道清朗沉稳的声音,如同利剑般穿透了这片充满恶意的低语和轻笑,清晰地传遍了整个庭院:
粗布裹真金,何须绮罗饰
声音不高,却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穿透力和凛然之气。
庭院瞬间静了下来,落针可闻。
所有人都愕然抬头,循声望去。只见水榭回廊的尽头,一道颀长的身影不知何时出现。裴昭穿着一身半旧的玄色锦袍,并未着官服,却自有一股渊渟岳峙的气度。他并未看那些花团锦簇的女眷,目光越过人群,精准地落在了那个几乎要将自己缩成一团的、穿着湖蓝布衣的身影上。他的眼神平静无波,仿佛只是在陈述一个再简单不过的事实。
内子阿芜,出身山野,秉性纯直,不谙世情。裴昭的声音继续响起,清晰地传入每个人耳中,带着一种奇异的安抚力量,却又隐隐含着锋芒,裴某流落在外,若非内子舍命相救,早已葬身荒岭。救命之恩,重于泰山。些许粗布衣衫,掩不住她一身清气。诸位夫人小姐见笑,裴某代内子告罪。他微微颔首,姿态不卑不亢。
这番话,如同一块巨石投入平静的水面。
那些原本带着嘲弄和轻蔑的目光,瞬间变得无比复杂。惊愕、难以置信、探究、还有一丝不易察觉的忌惮…在那些精心描画的面孔上飞快地变换着。
阿芜猛地抬起头,难以置信地望向水榭那头。裴昭的身影逆着光,有些模糊,但她能清晰地感受到他投注过来的目光。那目光像一道温暖的屏障,瞬间隔绝了四周那些针扎般的视线。一股强烈的酸涩猛地冲上鼻尖,眼眶瞬间就热了。她死死咬着下唇,才没让那滚烫的液体夺眶而出。
原来是裴夫人!失敬失敬!一个圆滑的声音率先打破沉默,是镇国公府的一位管事嬷嬷,满脸堆笑地快步迎上来,对着阿芜深深一福,夫人快快请入席!老夫人方才还念叨着呢,说裴大人伉俪情深,是难得的佳话!她热情地虚扶着阿芜的手臂,将她往水榭引,态度与方才判若两人。
周围那些贵妇们也像是瞬间换了一张面孔,纷纷露出或亲切或歉意的笑容,七嘴八舌地说着裴夫人请、方才多有失礼、裴大人好福气之类的话。那刺耳的嗤笑声和刻薄的议论,如同阳光下的露水,瞬间蒸发得无影无踪。
阿芜被那管事嬷嬷半扶着,脚步有些虚浮地走向水榭。周围是骤然变得热情的笑脸和虚伪的寒暄。她能清晰地感觉到那些落在她身上的目光,不再是赤裸裸的轻蔑,却多了更深沉、更复杂的探究和算计。她挺直了脊背,努力不让自己的肩膀垮下去,目光却不由自主地再次投向水榭那头。
裴昭已经不在那里了。仿佛他刚才的出现,只是为了掷下那一句石破天惊的话,为她在这刀光剑影的宴席上,撑开片刻喘息的空间。
朱门雀(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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水榭里的丝竹声似乎都滞涩了一瞬。那些精心雕琢的笑容凝固在贵妇们敷着厚粉的脸上,像一张张僵硬的面具。一道道目光,不再是赤裸的轻蔑,却裹挟着更深的、粘稠的审视,如同蛛网,密密匝匝地缠绕在阿芜身上。
管事嬷嬷堆着满脸的笑,半搀半扶地将阿芜引到一张紫檀木圆桌旁。绣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