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盛府的天,该换颜色了。
你…你……
他气得浑身发抖,胸膛剧烈起伏,你了半天,却一个字也反驳不出来。他大概从未见过我如此锋芒毕露、寸步不让的模样。那眼神里的陌生和冰冷,让他本能地感到了一种巨大的威胁。
我如何
我微微挑眉,唇角勾起一丝冰冷的弧度,我是你盛怀仁三书六礼、明媒正娶的正室夫人!这盛府的中馈,本就该由我执掌!以前是我蠢,是我瞎!如今,我醒了。
我目光扫过地上那些依旧闪烁着寒光的碎瓷片,声音陡然转厉,带着不容置疑的森冷:
明日辰时,柳姨娘若没穿着她那身心爱的正红,准时跪在这里……
我顿了顿,目光如利箭般钉在盛怀仁惨白的脸上,一字一句,清晰无比,我就让她,和你盛家那点可怜又可笑的‘颜面’,一起碎在这里!
你…你敢!
盛怀仁色厉内荏地低吼,眼神却慌乱地躲闪着。
我敢不敢,你明日一早,自会知晓。
我冷冷地丢下这句话,再也不看他一眼,径直走到那张象征着夫妻同寝的、铺着百子千孙被的拔步床前。
出去。
我背对着他,声音毫无波澜,今夜,我不想看见你。以后这间屋子,没有我的允许,任何人不得擅入。
身后是死一般的寂静。我能感受到盛怀仁那几乎要喷出火来的、屈辱又愤怒的目光死死钉在我的背上。空气沉重得如同凝固的铅块。
许久,久到我以为他真要不顾一切地发作时,才听到一声压抑到极致的、带着浓重鼻音的粗喘。接着,是沉重的、踉跄的脚步声,带着不甘和狼狈,一步步挪向门口。
门被拉开,又被他泄愤般狠狠摔上,发出震天响的一声砰!。
巨大的声响震得窗棂都嗡嗡作响,红烛的火苗猛地跳跃了几下。
房间终于彻底安静下来。
只剩下我一人。
我缓缓转过身,走到梳妆台前。巨大的铜镜映出一张年轻却毫无血色的脸,眉眼间刻满了与年龄不符的、深入骨髓的疲惫和冷厉。镜中人,眼神幽深得如同不见底的寒潭。
前世,就是在这面镜前,我无数次看着自己强颜欢笑,看着自己为了那可笑的贤名而日渐枯萎。最后镜中映出的,是女儿夭折后,那个形销骨立、心如死灰的妇人。
手指抚上冰冷光滑的镜面,指尖微微颤抖。
孩子……
无声的呼唤哽在喉头,带着撕裂般的痛楚。这一次,我的孩子……我绝不会让你再受半点苦楚!绝不会让任何人再有机会伤害你!
目光缓缓移向窗外。夜色深沉,浓得化不开,只有廊下几盏孤零零的红灯笼在风中摇曳,投下明明灭灭、鬼魅般的光影。
盛府的天,是黑的。
但没关系。
我回来了。
我闭上眼,深深吸了一口这冰冷而带着陌生熏香气息的空气。再睁眼时,眸中所有的软弱、彷徨、痛苦都已敛去,只剩下磐石般的冷硬和冰封千里的决绝。
长夜未尽。
但我的黎明,将从碾碎这府邸里第一块绊脚石开始。
翌日,天色刚透出蟹壳青,空气中还弥漫着破晓前的清冷和湿润。
院子里静得有些诡异,连鸟雀的啁啾都消失了。丹橘和另一个陪嫁丫鬟碧桃垂手侍立在廊下,脸色苍白,大气不敢出,目光时不时惊恐地瞟向院门的方向。
我端坐在正房窗边的紫檀木圈椅上,手里捧着一盏热气袅袅的雨前龙井。茶香清冽,入口微苦,却足以提神醒脑。窗棂半开,晨风带着凉意灌入,吹拂着我素净的裙裾。身上那套象征正室身份、绣着祥云仙鹤的深青色常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