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一丝不苟。
夫人……
丹橘的声音带着抑制不住的颤抖,细如蚊蚋,柳…柳姨娘她……
话音未落,一阵刻意放得极轻、却依旧掩饰不住虚浮和慌乱的脚步声由远及近,停在了院门外。
来了。
我眼皮都未抬一下,只轻轻吹了吹茶盏里漂浮的嫩绿芽尖,呷了一口。
院门被轻轻推开一条缝。
柳姨娘那张精心描绘过的、此刻却白得像纸的脸,怯生生地探了进来。她身上果然穿着那件昨日刺眼的正红缠枝牡丹云锦长褙子,颜色艳得像血。头发梳得一丝不苟,插着几支赤金点翠的簪子,却显得那张脸更加惨白。她眼神躲闪,飞快地扫过院子里肃立的仆妇,最终落在敞开的正房门内——我的身上。那目光里充满了恐惧、怨恨,还有一丝难以置信的惊惶。
她大概做梦也想不到,昨日那个刚进门、看起来温顺可欺的新夫人,竟敢在新婚第二日就如此雷霆手段。
我依旧没有看她,目光平静地落在手中的茶盏里,仿佛那浮沉的茶叶是什么绝世珍品。
柳姨娘在门口踟蹰着,像被钉在了那里。进,不敢;退,更不敢。时间一点点流逝,清晨的寒意似乎更重了。她的身体开始不受控制地微微发抖,不知是冷的,还是吓的。
辰时已到。
我终于放下茶盏,声音不高,却清晰地穿透了整个寂静的院子,带着一种冰封般的质感,柳氏,你是要我亲自请你进来吗
声音不大,却像一道无形的鞭子,狠狠抽在柳姨娘身上。
她猛地一哆嗦,脸上最后一点血色也褪尽了。她几乎是连滚爬爬地冲进了院子,脚步踉跄,头上的金簪随着她的动作叮当作响,显出十分的狼狈。
夫…夫人……
她扑倒在正房前的石阶下,声音带着哭腔,身体抖得像秋风中的落叶,贱妾…贱妾知错了!求夫人开恩!求夫人开恩啊!
她不敢抬头,额头紧紧贴着冰冷的青石板,那身刺目的正红在灰暗的晨光里,显得格外讽刺。
知错
我这才缓缓抬起眼,目光如同冰冷的探针,一寸寸扫过她匍匐在地的身影,错在何处
贱妾…贱妾不该…不该僭越穿红……
柳姨娘的声音抖得不成样子,带着浓重的恐惧,贱妾该死!求夫人看在…看在老爷的份上,饶了贱妾这一回吧!
她搬出了盛怀仁,这是她唯一的指望。
哦老爷的份上
我唇角勾起一丝极淡、极冷的弧度,目光掠过她,投向院门外某个方向。院墙的月亮门洞阴影处,一角熟悉的藏蓝色袍角一闪而没。
果然来了。躲在暗处看着呢。
既然你如此惦记老爷……
我的声音陡然转冷,如同冰棱碎裂,那就让老爷也好好看看,他心爱之人,是如何‘知错就改’的!
我猛地站起身,走到门口,居高临下地俯视着台阶下抖成一团的女人,声音不高,却带着斩钉截铁的森寒:
来人!
在!
几个粗壮的婆子早就候在廊下,齐声应道,声音洪亮,带着一股压抑不住的兴奋和跃跃欲试。这些是昨日丹橘连夜拿着我的对牌,从庄子上紧急调来的生面孔,与府中盘根错节的势力毫无瓜葛。
柳姨娘既已知错,也喜欢这身红,
我抬手指向廊下那片昨日特意未清扫、在晨光下闪烁着点点寒芒的碎瓷区域,那就让她穿着这身僭越的衣裳,跪到那里去。跪足两个时辰,好好反省!何时想明白了‘妾室’二字的分量,何时再起来!
不!不要!夫人!夫人饶命啊!
柳姨娘发出凄厉的尖叫,猛地抬起头,脸上涕泪横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