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在厨房煎鸡蛋。我站在门口看他熟练地颠勺,油星跳起舞来。
会做饭吗他头也不回地问。
我摇头,随即想起他看不见:...不会。
我教你。他把金黄的煎蛋翻到盘子里,人总要学会喂饱自己。
就这样,我莫名其妙地留了下来。陈默是自由插画师,在家工作的时间很多。他教我使用煤气灶和洗衣机,告诉我牙刷不能共用,还给我买了新内裤。有时候他画画到深夜,我就坐在旁边看他用数位笔勾勒出奇幻的生物——长着蝴蝶翅膀的鱼,或者会走路的树。
为什么收留我一个月后的雨夜,我终于问出口。窗外的雨滴在玻璃上蜿蜒成小河。
陈默放下画笔,他的眼睛在台灯下呈现出温暖的棕色:我的狗去年死了,十五岁的老家伙。他指了指书架上的金毛犬照片,看到你在路边杀狗时,我本来想揍你的。
那为什么...
因为你看着它的眼神,他轻轻说,不像是在施暴,倒像是在复仇。
雨水在屋檐上敲打出某种节奏。我摸着自己脖子上的狗牙项链,突然无法呼吸。陈默的目光像X光一样穿透我,看到那些我从未说出口的往事——院长的咸腥手掌,哥哥咯在我肩胛骨上的咳嗽,雪地上蔓延的血迹。
你可以一直住在这里。陈默说,好像只是在评论天气,只要答应我一件事。
什么
别再杀狗了。
我盯着自己指甲缝里永远洗不净的血迹,点了点头。那晚我梦见了哥哥,他站在阳光里,脚边蹲着一只模糊的动物影子。
日子变得不可思议地平静。陈默给我报了附近的夜校,从识字班开始补起。我学得很慢,那些歪歪扭扭的笔画总让我想起剥皮时刻的刀路。但陈默从不着急,我写对一个字,他就笑着揉乱我的头发,像对待一只完成指令的宠物。
渐渐地,我发现自己开始期待这种触碰。有时他在书房工作太久,我会不自觉地蹭到门边,像被遗弃的小狗一样发出呜咽声。陈默就会叹口气放下笔,挠挠我的下巴说:好了好了,这就陪你。
我开始模仿狗的行为。当他下班回家时,我会扑到门口兴奋地转圈;吃饭时故意把脸蹭得满是酱汁,等他用纸巾给我擦;晚上蜷缩在他床边的地毯上睡觉,仿佛那里是我的窝。陈默起初觉得好笑,后来渐渐配合我,给我买了个宠物用的食盆,甚至系着红项圈带我去公园遛弯。
你真是个奇怪的孩子。有天他给我梳头发时说,手指温柔地穿过我打结的发梢,但没关系,我也好不到哪去。
我们形成了一种诡异的共生关系。他给我食物和庇护,我给他陪伴和某种扭曲的爱。当他心脏病发作时,我会把药瓶叼到他手边;他在深夜因噩梦惊醒时,我的舔舐能让他重新入睡。我们都不提过去,仿佛两个从不同世界逃出来的难民,在这个小公寓里建立了自己的王国。
直到那个寒冷的十二月早晨。
我像往常一样把头枕在陈默胸口醒来,却发现他的心跳不对劲——太慢,而且不规则。推他时,他的皮肤已经泛着可怕的青灰色。我疯狂拨打急救电话,学着电视里的样子给他做心肺复苏,但他的肋骨在我手掌下发出不祥的断裂声。
救护人员把我拉开时,我咬了一个护士的手。他们给陈默插上各种管子抬走,有个警察留下来问我话,但我只是缩在墙角发出低吼。最后他们放弃了,只叮嘱我等医院通知。
门关上后,我发疯似的嗅遍陈默留下的每一件物品,把他的毛衣拖到我的窝里团团围住。药瓶还放在床头,我把它含在嘴里,苦涩的药味让我干呕。
三天过去了,没有消息。我开始出现幻觉,看到陈默的影子在厨房煮咖啡,转身却只有空荡荡的房间。第四天早晨,我发现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