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额:今日倒是热闹。说吧。
贺九庭跪在我身旁,从袖中取出奏章:臣请陛下,为臣与宁兰郡主赐婚。
我愕然转头。贺九庭目不斜视,脊背挺得笔直:臣与郡主两情相悦,望陛下成全。
他在说谎。我们不过一面之缘,何来两情相悦可他的眼神那么坚定,让我恍惚觉得,或许真有那么一段情,藏在雪与血的交错里。
皇伯父大笑起来:好啊!朕今日就做个月老。顾爱卿娶宁安,贺爱卿娶宁繁,两桩喜事,双喜临门!
陛下!顾鹤尘突然出声,贺翰林可知宁兰郡主为何要求退婚
贺九庭转头看我,目光澄澈如溪水:郡主心善,不忍家姐孤单,欲出家为家姐祈福。此等赤诚,臣更当珍惜。
谎言被他说得像真的一样。我鼻子突然发酸。
顾鹤尘脸色阴沉如水,却再说不出一句话。皇伯父挥挥手:就这么定了。阿繁,你且回去准备婚事。
走出宫门时,雪停了。贺九庭跟在我身后三步远,保持着恰到好处的距离。
为什么我停下脚步,你知道我是谁,也知道...
我知道。他上前一步,与我并肩而立,我知道你是雪地里给乞丐送包子的小姑娘,是宁愿出家也不肯屈服的小郡主。他顿了顿,也是我贺九庭,想明媒正娶的妻子。
夕阳西沉,最后一缕金光落在他睫毛上,映出一片温暖的琥珀色。我忽然想起很多年前,那个雪地里少年说的等我。
或许命运给了我另一种可能。
第三章
血色嫁衣
永昌二十五年二月初六,宜嫁娶。
天还没亮,贺家派来的梳妆嬷嬷就围住了我的闺房。她们捧着胭脂水粉、珠钗步摇,像摆弄傀儡般在我脸上涂涂抹抹。
郡主肤白,用这桃红色的胭脂正好。
眉毛再画细些,显得温婉。
唇要抿得再红些,新郎官都喜欢。
我像个木偶般任人摆布,眼睛盯着梳妆台上那件铺展开的嫁衣——大红的缎面上,一只金线绣的喜鹊停在梅枝上,那是我熬了三个月,一针一线绣出来的。
郡主好手艺。李嬷嬷捧着嫁衣啧啧称赞,这喜鹊活灵活现的,老奴都能听见它叫似的。
我伸手抚过喜鹊翅膀,指尖突然刺痛。一根细如牛毛的绣花针不知何时藏在羽毛纹路里,扎破了我中指指腹。血珠冒出来,恰好滴在喜鹊眼睛上,将金线染成暗红。
哎呀!李嬷嬷慌忙掏帕子,这可怎么好...
无妨。我收回手,看着那只染血的喜鹊,就这样吧。
吉时到,喜乐响。我顶着沉重的凤冠,眼前一片血红。喜娘搀着我跨过火盆,迈过马鞍,最后停在一双云纹皂靴前。
娘子。贺九庭的声音透过盖头传来,温和坚定。他接过红绸,轻轻拽了拽,跟我走。
就这三个字,我突然鼻子发酸。从小到大,从来没有人对我说过跟我走。父王说你让着姐姐,母妃说你要懂事,宁安说这个给我。现在终于有人说,跟我走。
拜过天地,送入洞房。喜娘们说着吉祥话,往床上撒花生红枣。等所有人都退出去,贺九庭才用喜秤挑开我的盖头。
你...他怔住了,伸手碰了碰我脸颊,怎么哭了
我这才发现自己在流泪。贺九庭的拇指擦过我眼下,沾了一抹湿意。他今日格外俊朗,大红喜袍衬得眉目如画,眼角一颗泪痣在烛光下若隐若现。
我...我张了张嘴,却不知该说什么。说我不习惯被人珍视说我害怕这又是一场梦
贺九庭却笑了。他转身从案上端来两杯合卺酒:先喝交杯酒,免得你后悔。
酒很甜,带着桂花香。我喝得太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