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僵在门口。舅舅的眼睛——那不是正常人的眼睛。在昏暗的光线下,他的瞳孔呈现出一种诡异的灰绿色,像蒙着层浑浊的薄膜。
进来吧,晚饭准备好了。舅舅侧身让出路,你的房间在二楼西侧,窗外能看到竹林。
跨过门槛的瞬间,祁雨后颈的汗毛全部竖了起来。门厅里摆着个青铜香炉,三柱线香燃到一半,青烟笔直地升向天花板。香炉后的墙上挂着幅古画,画中穿明朝服饰的男人面容模糊,唯有那双眼睛栩栩如生,无论从哪个角度看都像是在盯着访客。
那是我们祁家先祖。舅舅注意到她的视线,他曾在嘉靖年间任礼部侍郎,后来隐居于此研究玄学。他嘴角浮现出古怪的微笑,家族里都说他最后修成了地仙。
晚餐是简单的三菜一汤,却出乎意料地可口。舅舅吃饭时几乎不说话,筷子碰到碗沿的声音在空旷的餐厅里格外清脆。祁雨注意到餐厅的窗户全部钉着木板,缝隙里渗出丝丝缕缕的雾气。
山里湿气重。舅舅顺着她的目光解释,古籍都存放在祠堂里,明天我带你去看看。今晚早点休息,山里天黑后最好不要走动。
祁雨的卧室比想象中整洁,雕花木床上铺着崭新的被褥。唯一让她不适的是床头挂着一面铜镜,镜面布满绿色铜锈,照出来的人像扭曲变形。她刚想取下镜子,却发现它被牢牢钉死在墙上。
窗外,竹林在风中起伏如黑色的海浪。祁雨锁好房门,把登山包里的瑞士军刀塞在枕头下。舅舅说这座宅子有上百年历史,木地板每走一步都会发出呻吟般的声响。她躺在床上,听着不知从哪个角落传来的滴水声,渐渐陷入浅眠。
咚、咚、咚。
祁雨猛地睁开眼。有人在敲她的房门。
谁她攥紧军刀,声音发颤。
没有回答,只有持续不断的敲门声,节奏精确得像钟表的秒针。祁雨赤脚踩在冰凉的地板上,透过门缝看到走廊上摇曳的烛光。
舅舅是你吗
敲门声戛然而止。紧接着,她听到指甲刮擦木门的刺耳声响,从门板高处一直划到低处,仿佛有人用整个手掌在门上抓挠。祁雨倒退几步,后背抵上冰冷的铜镜。
刮擦声持续了约莫一分钟,然后一切归于寂静。祁雨等了十分钟才敢挪动,耳朵贴在门上听外面的动静。就在这时,她感觉到有呼吸喷在耳后——那面铜镜里,有什么东西在对着她的脖子呼气。
祁雨尖叫着跳开,铜镜里她的倒影却没有同步动作,而是缓缓咧开嘴,露出满口细密的尖牙。她冲向房门,却发现原本向内开的门现在无论如何都拉不动,像是被什么东西从外面抵住了。
救——她的呼救声卡在喉咙里,因为铜镜中的倒影正慢慢爬出来,先是苍白的手指,然后是挂着诡异笑容的脸。更可怕的是,那张脸正在从她的倒影变成另一个人的模样——一个穿明朝服饰的男人,和门厅画像上的一模一样。
倒影完全脱离镜面时,祁雨闻到了浓重的腐臭味。她拼命撞向房门,在第三次撞击时终于破门而出,踉跄地摔在走廊上。身后传来玻璃碎裂的声音,接着是某种黏腻物体爬行的声响。
祁雨不敢回头,沿着漆黑的走廊狂奔。整座宅子仿佛活了过来,墙壁渗出暗红色的液体,天花板垂下缕缕黑发。她跌跌撞撞地跑下楼梯,却发现本应是门厅的地方变成了一条从未见过的长廊,两侧排列着数十扇相同的木门。
最末端的门缝里透出烛光。祁雨别无选择,推门而入,发现自己站在一个布满灰尘的祠堂里。供桌上摆着七个牌位,中央最大的那个写着祁公远山之灵位。牌位前放着本摊开的古籍,纸页无风自动,发出沙沙声响。
你不该乱跑的。
祁雨转身,舅舅站在门口,手里提着一盏白灯笼。烛光从下往上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