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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章
爬地逃离空地,冲进竹林深处。身后传来舅舅歇斯底里的咒骂和白骨碰撞的咔嗒声。

    竹林仿佛没有尽头。祁雨的体力逐渐耗尽,脚步越来越慢。就在她即将跌倒时,一只粗糙的大手突然从竹丛中伸出,捂住了她的嘴。

    别出声。一个低沉的男声在耳边响起,跟我来。

    男人穿着褪色的迷彩服,脸上布满风霜刻出的皱纹,眼睛却亮得惊人。他拉着祁雨钻入一条几乎被植被掩盖的小径,七拐八绕后停在一间隐蔽的木屋前。

    进去。男人推开门,天亮前他们找不到这里。

    木屋内简陋但整洁,墙上挂满各种草药和兽皮。男人点亮油灯,昏黄的光线下,祁雨看清他左颊有道长长的疤痕,从眼角一直延伸到下巴。

    我叫陈默,是这里的守林人。他倒了杯热水递给祁雨,你是这十年来第七个从幽篁居逃出来的人。

    热水温暖了祁雨冻僵的手指:其他人...还活着吗

    陈默的沉默已经给出了答案。他蹲下来检查祁雨脚踝的擦伤:祁文渊是你什么人

    舅舅。祁雨颤抖着说,他想要杀我献祭给一棵妖树...

    不是献祭给树。陈默从木箱里取出纱布和药酒,是献给树下的东西。那棵树只是媒介。

    他熟练地给伤口消毒,药酒刺痛让祁雨倒抽冷气。我祖父曾是祁家的仆人,陈默继续说,他亲眼见过第三次仪式。祁家先祖祁远山根本不是修成地仙,他是把自己变成了某种...东西。每隔二十年就需要一个至亲女子的血肉维持形体。

    祁雨想起铜镜里那个穿明朝服饰的男人:那些牺牲者的魂魄呢

    困在树里,永世不得超生。陈默指了指窗外,除了少数几个特别强烈的,比如那个总穿白衣的姑娘。

    祁秀兰!她帮了我两次。

    陈默点点头:她是唯一一个差点成功的。1923年那晚,她差点烧了妖树,可惜被祁文渊的父亲发现了。他顿了顿,你知道为什么祁文渊非要选你吗

    祁雨想起那本画册:因为我们长得像

    因为命格。陈默从床底拖出个铁盒,里面是本残破的册子,祁家女子中,只有特定八字的人才能完成仪式。你母亲本该是第十三个,但她逃了。

    册子上记载着复杂的命理推算,最后几页是祁雨熟悉的笔迹——母亲的日记。原来三十年前,母亲也是在最后一刻发现了真相,在守林人帮助下逃出深山。

    天亮后我带你下山。陈默收起铁盒,但你要想清楚,逃走后下一个二十年,还会有别的祁家女子受害。

    祁雨望向窗外,月光下的竹林像一片黑色的海。她想起树干上那道空白,想起白衣女子绝望的眼神,想起母亲夜半的尖叫。

    有没有办法彻底结束这一切

    陈默的眼神变得复杂:传说妖树最怕两样东西——祁家直系血脉的真火,和被献祭者的反抗。但三百年来从没人成功过。

    油灯突然摇曳起来,门外传来竹叶不自然的沙沙声。陈默迅速熄灭光源,示意祁雨躲到壁橱里。透过缝隙,她看到陈默抄起猎枪,无声地贴近门缝。

    沙沙声越来越近,最后停在门前。漫长的几秒钟后,一张纸片从门缝下塞了进来。陈默等声音远去后才捡起纸片,就着月光辨认上面的字迹。

    是那个白衣姑娘。他低声说,祁文渊发现了一条近路,半小时内就会找到这里。

    祁雨从壁橱钻出来:我们得走了。

    不。陈默从墙上取下一把生锈的柴刀,三百年来,我们陈家一直在等一个机会。他扯开衣领,露出锁骨处一个与祁雨脚踝上胎记形状相同的烙印,我祖父给我烙下这个,说当第十四个祭品出现时,就是终结诅咒的时刻。

    远处传来树枝断裂的声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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