吟: 我怕画不好,砸了您的招牌。
陈同勖笑道: 我相信你,绝对砸不了。
陈同勖本是不太赞成自己的学生还未学成就出去招摇,曾经为了姜词拍卖画作一事气得吹胡子瞪眼,整整一个月没跟她说话。但如今情况特殊,他想着能帮衬一点是一点。
得知姜词家里生变之时,他主动提出可免去接下来一年的学费,姜词自然是毫不犹豫地拒绝了。
他时常觉得姜词像年轻时候的自己,一等一傲气,脾气顽固执拗,丝毫不肯转圜。她往年家底殷实,骄纵一些也就罢了,如今落难,这份清高变作戾气,便显得她是颗不容于世的螺丝钉,真要撞在一些看不顺眼的人手里,免不了要遭受敲打。
有句话说得好,强极则辱,情深不寿。
姜词背上一大包画具,按照陈同勖给的地址,找去了那家刚刚装修完的公司。一个穿灰蓝工作服、身材精瘦、皮肤黝黑的小伙子接待了她。
小伙子将她领到走廊,指向左右两面白墙: 就这儿,半个月后公司要开张,时间可能有点儿赶 他挠了挠头,笑说, 不过,我们老板说了,不用太抠细节,整体看着像那么回事儿就成。
姜词抬头,眯眼观测高度。
还有,老板跟对面那家茶餐厅打过招呼,您过去吃饭说一声就行,账会记在我们老板名下。
小伙子见姜词在墙边仰头踱步,半晌没说话,不知她听没听进去,但也不敢贸然上去打扰。
自姜词进屋,他就觉得这人有些怪,好好的一个大姑娘,留什么发型不好,偏要剃成平头。不过,他转念又想,他们搞艺术的,都有些性格,怪里怪气也是正常的。他嘟囔了一句,说: 你要是有什么需要,我就在前面打扫卫生,我叫刘原。
姜词在地上拾了张废报纸,垫在地上坐下,仰头望着眼前的墙壁。半个小时后,她起身拍了拍身上的灰,去前面找刘原借了架梯子。她从背包里将丙烯颜料拿出来,正要稀释,忽然起身看向正在架梯子的刘原: 你身上这样的衣服还有吗?
刘原愣了一下,赶忙点头,跑去工作间找来另外一件。
衣服带着股汗味儿,姜词皱了皱眉,拎在手中抖了抖。衣服是男式的,明显大了,罩在T恤外面,遮住了她身上的热裤,只从衣服下面露出两条细长的腿,从背后看过去,好似没穿裤子一样。
刘原急忙移开目光。
姜词动作不紧不慢,一层一层往墙上铺色,招呼着刘原帮忙挪动梯子,不时地上上下下。走廊里冷气开得很足,但她还是热出了一身汗。刘原觉得这小姑娘怪不容易,抽空出去给她买了瓶冰水。
姜词接过之后却并不喝,道了声谢,放到一边,继续埋头苦干。
她忙活了一上午,整面墙上都被涂得乱七八糟。吃中饭时,刘原最后去视察了一次,觉得自己老板是不是当了冤大头 这墙上的颜料青一块紫一块,压根看不出是什么名堂。
可他不好意思直说,便憨厚地笑了笑: 跟着看了一上午,还是没看出来这画的是什么。我这人没文化,兴许脑袋也有点笨。
姜词轻轻笑了一声,这一笑,作画时那副仿佛全世界都欠她钱的严肃神情总算退去,显出一种属于少女的憨态: 我画的是湖。
刘原又盯着墙壁看了一眼,张了张口,没出声,心想:这哪儿是湖,分明像是鬼画符。
姜词从包里掏出手机和钱包,将身上的工作服脱下,弯腰拎起放在一旁的矿泉水瓶: 谢谢你,我先去吃中饭了。
刘原闲来无事,便会去走廊逛一圈。对于姜词到底在画什么,他反正是不懂,也就不咸吃萝卜淡操心了。然而,等到第七天竣工的时候,他望着焕然一新的墙壁,目瞪口呆。
湖白天青,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