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普莱格卷宗
星期之内,瘟疫没有减弱的迹象,他就会这么做。因为他妻子的关系,他们不敢轻易离开这里。
您应该已经知道,瘟疫并没有减弱;实际上,由于天气炎热,蚊虫孳生(虽然所有的鸟类都离开了),疾病反而越来越严重了。它重重击垮了从北边到霍尔本、从河滨路到舰队街的区域,当然也包括我们。到处都是四散奔逃的人群,他们把随身家当打成捆扔进马车,疯狂地想要离开这个受了伤的城市。他们聚集在市政厅门前,恳求市长发放健康证明,否则邻近的市镇,没有一个会准许他们进入,没有旅馆能让他们住宿。
在有些人的身上,它来得很慢,先是疼痛和呕吐,然后是肿胀和伤痕,或许还有一星期的活头儿,但最终会在痉挛中死去;对于其他人来说,它来得极为迅速,毫无征兆的,他们倒在街头,并在那里死去……
也很充足。只有我的父亲,他自愿给理查德爵士出国送信。坦白地说,他应该对此觉得幸运,不幸的只有一件事:那就是,他遇到了他同父异母的兄弟——路易斯·普莱格。
说实话,当我写到这个人的时候,我觉得很不舒服,他总给我的梦境带来恐怖感。我只见过他两到三次。一次他胆大包天地跑来,要求见他的兄弟管家,但仆人们知道他是谁,于是都吓跑了。他抓住了我妹妹,所以,当我父亲看见他的时候,他正扭着她的胳膊,一边笑着,一边告诉她:昨天他们在刑场,处决了一个人。(您一定已经知道,他是刽子手的助理,我父亲对此感到可怕和羞愧,所以,始终没有告诉理查德爵士。)他并没有刽子手的勇气和技能,每次只能站在旁边……
有些东西我就不包括进来了,那样做是不应该的。
……但我父亲说过——如果有一天,他有胆量去做任何他想要做的事情,那么,路易斯·普莱格一定不会像寻常人那样死去,因为他太邪恶了。他长得很矮,脸庞发肿,有一头柔软的头发,而且,总在一边戴着一顶脏兮兮的帽子。他身上不佩剑,而是带着一把奇怪的攮子,刀锋长得就像一把厚重的斧子,他对此非常骄傲,因为这是他亲手所制,他管它叫珍妮,在泰本的刑场上,他用它来剁人的脑袋瓜子……
当瘟疫到来的时候,我们没有看见他,我知道,我父亲希望他已经死了。八月的一天,我父亲出国送信,回来以后,他和我母亲坐在厨房里——把头埋在手里。因为他在贝辛赫尔街的一条小巷里,看见了自己的兄弟——路易斯,他的兄弟正跪在那里,用他的武器戳什么东西。他的身边有一手推车带着毛皮的动物尸体,都是猫的死尸。您一定还记得,市长和参议院下发的命令,不得保留疾病感染者所饲养的猪、狗、猫或鸽子;它们要被一律杀死,并将特别挑选执行者。
不知道为什么,看见这些字句,我发现自己也仿佛同意般地点了点头,还说:“没错啦!……”我记得我看过那份命令,它镶嵌着黑边,张贴在小酒馆的外面,四周有人窃窃私语。
看到这些,我父亲本打算加快脚步,继续往前走,但是,路易斯却叫住了他,他一边笑一边说:“怎么,兄弟,你在怕我吗?”那只猫还在翻腾着,他一脚踩住它的脖子,在肮脏的小巷里又拖动了几步。他依然很瘦,很脏,在黄沙席卷的天空背景下,他的帽子仍然松松地挂在老地方。
我父亲问他:“难道你不害怕吗?”他回答说他有药物,是从南沃克的一个强大的巫师那里弄来的,能让他保持免疫。
虽然确实有很多人有药物,有防瘟疫的药水,有护身符(所以那些庸医,才变得那么有钱),可是他们的性命,却没有被挽救下来,而是同样被扔进了瘟疫马车,护身符还挂在脖子上。不过看上去,他却有着魔鬼的庇护,所以在那些疯狂的日子里,他竟然毫发无伤,甚至因为成天在死人堆里打转转,竟然变得更加疯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