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前剩下的。”
我隔着塑料袋研究这些药瓶。
“你是说,他是因为把吃的药搞混了?”
弗莱希曼太太点点头。
“本来他应该一天吃四次普萘洛尔,一次拉诺辛,但这些药看着太像了,很容易搞混。我有时候还这样呢。我就在厨房里贴了张表提醒自己——当然啦,吃过药就得马上去填表才行。”
我曾经目睹父亲的生命随年龄而衰退;但我和大部分婴儿潮期间出生的人一样,从未放弃自己的青春,对于老年生活的诸多不便,几乎没什么意识。优雅地老去是一门艺术,一门我还必须掌握的艺术。
塑料袋下面放着一摞书,有一本《西都尔》,是正统犹太教的祈祷书,其他的好像是从公共图书馆借来的。我拿起几本一看:《二战秘闻》,《纳粹医生》,《影之战士:美国战略情报局》,还有几本约翰·勒卡雷的小说。
“他差不多天天都坐公交去图书馆,”她说。
“附近新开了一个。”
我把一本书翻到最后一看,已经超过归还日期几个月了。我递了一本给弗莱希曼太太。
“这些书该还了。”
“天哪,”她叹了一声。
“他们可别罚我款啊。”靠近箱底还有一个米黄色的金属盒子,长宽大约十二英寸,三英寸高,看着挺适合用来放钓具的。我把它拿了出来。
“我打不开这盒子,”弗莱希曼太太说。
“要不你试试看?”我把盒子拿在手里。
“噢,试一下吧,亲爱的,”她唆使道。
“你不想知道里面有什么吗?”我咬着唇。他人已经死了,我觉得自己好像食尸的秃鹫一样。她夺过盒子,来回扯着锁扣。
盒子纹丝不动。
“对了,我房里好像有东西能用上。”她放下盒子走出去。我听到走廊对面的门打开又关上。一分钟后她回来。
“拿去。”她递给我一个金属指甲锉。
“看看管用吗。”
“弗莱希曼太太,这不太好吧。我又不认识辛克莱先生,这样好像……”
“没事儿的。”她摆了摆手,镯子叮当作响。
“辛克莱先生已经不会在意了。而且说不定里面有什么能说明他的身份,是哪里人,那么……”她耸耸肩,好像不必再多说。
我勉强接过指甲锉,试着用它把锁撬开,但没用。然后我又把锉子的尖头插进去,来回扭了几下,想把锁扣弄掉,也没用。想着利用一下重力,我把盒子倒过来,重复撬锁的动作,但还是一样。
弗莱希曼太太不耐烦地看着。最后,她抢过盒子,扔回纸箱。
“我看算了。”
箱子最底下躺着一个系绳的布袋。我松开绳子,从里面掏出一个锃亮的银色打火机,正面的图案是一个歪戴帽子的男人,靠着路灯柱站着,反面蓝色的机身上刻着三个首字母:SKL。我打开上盖,摁了一下打火轮,火苗随即绽放。
“看。”我向弗莱希曼太太举着打火机。
“亲爱的,我没带眼镜。”
“打火机。而且还能用。”我扣上盖子,仔细看那些字母。
“上面有首字母‘SKL’。”我皱眉。
“不应该是‘BS’吗?”
“是啊。”她也蹙起眉头。
“不过,本·辛克莱是有秘密的人。”
“秘密?”
“你到了我这个年纪,就不会多过问。只是和人共处的话,这样就可以了。辛克莱先生对自己的事从不多说。坦白讲,我觉得他可能有过,呃……不太光彩的过去。要不是我需要用钱的话,嗯,谁知道呢?不过我也说过,他是个挺好的房客。”